2015年9月30日 星期三

三好運動閱讀分享  第63回  吹笛的女孩  王玉佩

星期日靜坐一上午,可以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窗外攀上籬笆的無名草,那翠綠纖巧的小草離開了泥土攀爬上竹架子,一樣精神抖擻,甚且更風姿綽約。

    朝南的窗戶輕風迎面,欣賞著後院的新綠與紫嫣紅,週身覺得好舒坦,這時清揚的笛聲由鄰家適時傳來,伸手看錶,沒錯,上午九點正,每到這時候,那悠揚的笛聲就會像報時器般在耳畔響起。搬來這兒已有幾年了,一直納悶是誰吹奏出如此悅耳美妙的笛曲?輕曼的笛韻中流露出對生命的熱愛與青春的歡愉。每當我心情煩躁時,就會不由自主期盼鄰家的笛聲,它似乎成了我日常生活中某種調和劑。

    雖然近在隔壁,我與吹笛人卻一直緣慳一面。在一種期待中,想結識吹笛人的意念一天天強烈起來,有時我甚至會不自主的猜測起「他」的模樣,幻想他在吹笛時那神采飛揚的神情;由他活潑的笛聲中,我主觀認定,他是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。

    我這種急於想結識吹笛人的心情,常遭外子取笑,他說距離原是一種美,見了面,認識了,也許會破壞心中的某些美感。

    管不了他的許多大道理,終於在一個清涼的午後,我去拜訪了吹笛人。

    意外的,「他」竟是個文靜的女孩,約十七、八歲的模樣,削瘦的面頰有幾分蒼白,一襲潔白合身的長衫,披肩的長髮、鵝蛋的臉龐襯托出秀氣的五官,看起來,她應該是躲在夜半,對月吹簫的百合才是啊!怎麼會……?

    只見她嫻靜的坐在椅子上,帶著興奮的笑容,聆聽我的讚美,然後她告訴我學笛子的歷史:吹了十年的笛子,笛子是她生活的全部,她興致勃勃的告訴我,今年將參加好幾項比賽,還說了些未來演奏的計畫。

    那雙原是帶著憂鬱的眼神,在說話間常不經意的閃動著興奮的光亮;傾聽著她的希望,望著她燦然的笑靨,但不知為什麼,內心總感覺她更適合吹簫。

    於是我說出了自己的感受,她笑了,笑得有些淒涼,不像個小女孩。

    「簫聲太哀怨、淒涼,不是嗎?」她接著說。

    「人生已有太多的不幸,我喜歡笛聲的亢奮、前進……」。

    我不想與一個小我數十歲的小女孩爭論笛與簫的問題。畢竟,她那富有朝氣的笛韻,粧點了我的生活,我自私的想著。

 臨離去時,她向我笑著揮手說:「我不方便送您,慢走!有空過來玩!」

    她的母親送我到門口,對著我驚異的表情,老婦人開了口,她的女兒今年十八歲,有十八年沒有站起來過。

    我愕然了,不可能吧!我默然地向老婦人揮手再見,難道她真是那樣堅強嗎?那充滿生命力的笛聲不早告訴了我一切嗎!

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玉佩〈吹笛的女孩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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